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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器的合成有不甚知晓的打击乐器和希腊乐器&ldo;布斯基&rdo;,有手风琴(大概)和横笛之类,里面也许还加入了吉他。
除了这些乐器声,别的一无所闻。
无歌声,无人们的欢声。
唯独演奏绵绵不止,没有间歇,淡淡地‐‐淡得几乎没有情感起伏‐‐向前推进。
心情上我很想看一看想必正在山上搞的名堂,同时又觉得恐怕还是别接近那样的地方为好。
既有难以抑制的好奇心,又有近乎直觉的畏惧。
但不管怎样,我都不能不前行。
这类似于梦中的行动。
这里没有向我们提供使选择成为可能的原理,或者没有提供使原理得以成立的选项。
一种想象浮上心头:说不定几天前堇也同样因这音乐醒来,在好奇心驱使下只穿着一身睡衣爬上了这坡道。
我止步回头看去,下坡道犹如巨虫爬过留下的条痕,白亮亮地伸向镇子。
我抬头望天,又在月光下半看不看地看自己的手心。
看着看着,忽然发觉手已不再是我的手。
说是说不好,反正我一眼就看出这点。
我的手不再是我的手,我的腿不再是我的腿。
在青白月光的沐浴下,我的身体恰如用墙土捏出的泥偶,缺乏生命的温煦。
有人在模仿西印度群岛的巫师,用咒语把我短暂的生命吹入了那泥团中。
那里没有生命的火焰。
我真正的生命在别处沉沉昏睡,一个看不到脸的人将其塞进背包正要带往远方。
我身上一阵发冷,几乎无法呼吸。
有人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重新排列我的细胞,解开我的意识之线。
我已没有考虑余地,能做的只有赶快逃到往日的避难场所。
我猛吸一口气,就势沉入意识的海底。
我用两手分开重水,一气下沉,双臂紧紧搂住那里一块巨石。
水像要吓走入侵者似的死死压迫我的耳膜。
我紧闭双眼,屏息敛气,拼命忍耐。
一旦下定决心,做到也并不难。
水压也罢无空气也罢寒冷的黑暗也罢混沌连续发出的信号也罢,都很快处之泰然。
那是我从小就已重复多次的训练有素的行为。
时间前后颠倒、纵横交错、分崩离析,又被重新拼接起来。
世界无限铺陈开去,同时又被围以樊篱。
若干鲜明的图像‐‐唯独图像‐‐无声无息地通过它们本身的幽暗长廊,如水母,如游魂。
但我尽量不看它们。
若我多少做出认出它们的姿态,它们肯定将开始带有某种意味。
那意味势必直接附着于时间性,而时间性将不容分说地把我推出水面。
我紧紧关闭心扉,等待其队列的通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及至浮出水面睁眼静静吸气之时,音乐已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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