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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满身血污的丰羽看着眼前巍峨宫门,已是压不住满腹怒火。
王爷未免太过偏私!
自怀阳出兵以来,仗都是他们少将军打的,到了洛京,王爷却领着世子走正南方向的昭华门,独留少将军领兵攻打西边的延年门。
谁都知道延年门是块难啃的骨头,非说能者多劳,他也懒得计较。
可南北数门既开,军兵竟未第一时间赶来里应外合,即便清缴贼寇刻不容缓,又何至于精兵尽出,腾不出手来帮衬?
此番做派,不过是要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他靖王爱民如子罢了,平白让他们损兵折将,耗费许多工夫!
丰羽心里窝火得紧,偏偏城门刚破,靖王那边又派人过来传话,命他们顺路从西南侧宫门进宫,清理内廷。
听到这话,他都气笑了。
路还能这么顺的?
他实在忍不住,啐了一口,朝沈刻不忿道:“王爷怎能把费力不讨好的活儿都扔给少将军,内廷不过是些后妃与内侍宫婢,能立何功劳!”
沈刻垂眸,擦着枪上鲜血,漫不经心道:“内廷怎么了,你不是想看后宫美人?那便刚好看个够。”
说完,银光一闪,他手中那柄长枪便如离弦之箭,直直向前,稳扎在敬安门的匾额之上。
身后精兵见状,立时昂首,高喊冲杀,跟着他策马疾奔向火光连天的宫城。
独留丰羽在原地愣了几瞬,等回过神驱马向前,还在纳闷——
不是,他什么时候说过想看后宫美人了?
-
“娘娘,醒醒!
您快醒醒!”
有人在唤她。
这声音,不是碧芜,也不是霜蕊,好像是……云雀。
雪竹昏昏沉沉的,费力挣扎半晌,终于睁开眼。
眼前先是一片朦朦胧胧的光晕,过了好一会,她才看清云雀那张放大过后,面露欣喜的脸。
不过只一瞬,那欣喜又被焦急与内疚所取代:“娘娘,您终于醒了!”
云雀忙递来清水喂她,还拿手背探了探她的前额。
她额头已不似昨夜滚烫,云雀不放心,又在自己与她额间来回触探,确认相差无几,才稍稍放下心来:“这烧应是退了。”
雪竹稍怔,半晌才想起,她昏睡前的确起了高热。
这场风寒来势汹汹,自那夜喉嗓肿痛起,病情便愈演愈烈。
尤其她还待在清秋宫这冷窖般的地方,有时四肢百骸都隐隐生疼,有时又没有一丝气力,身上冷一阵,热一阵。
浑噩恍惚间,她见到了很多故人故景,甚至有过世多年却从不入梦的阿娘。
阿娘如幼时那般,带她与阿芙去裴氏晴园折花,去知雾山底的清溪坐竹筏……
可一睁眼,这些人与景又倏然消失,只余殿外天光晦暗,风饕雪虐,仿佛这冬日漫长得没了尽头。
就这般反复着,她仿佛能清楚感受到,有什么正在从她体内悄然流失。
冥冥中她觉得,这些人应当是来接她了。
其实早该如此。
身为裴氏女,三年前被困宫中,她就应如爹爹那般早早自行了断,以保全裴氏百年清誉。
苟活至今,她不过是…有一些不甘心而已。
兴许就是因这一些些的不甘心,每每睁眼,她以为自己已成一缕孤魂,或是随着梦中场景回到过去,却又会在病痛与严寒折磨下清醒知晓,她还活着,一切没有重来,也不会重来。
想到这些,雪竹神色逐渐清明,撑扶着床榻勉强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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