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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了，变成了一条白色的大鱼，居住在山林的一个深潭下，只有偶尔会有几个人类孩子避开父母，在潭边跟他说说笑笑。

曦的形象有些像现在的海豚，但他通体白色，身形也比海豚要小上一些，尾鳍与鱼鳍长而薄软，闪着七彩的珠光。

几个小孩趴在潭边一块大石头上，把手伸进了水里，白色的海豚就会用鱼喙温柔的蹭蹭那只小手，惹来孩子开心的笑声。

年纪大些的孩子霸占了那块石头，在上面跟海豚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海豚轻轻的鸣叫着应和，引来其他几个孩子的不满，拽着那个孩子让他下来，自己也要跟漂亮的大鱼说说话。

几个孩子吵吵闹闹，轮流与曦说完话后，曦又用头顶着他们，教他们游泳。

时间在这样的玩闹下过得很快，等太阳开始西沉时，曦便低低的鸣叫了一声，将几个孩子拱回了岸上。

孩子们依依不舍，但还是在白色海豚温柔的鸣叫声中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司妄一直站在树梢上看着，直到几个孩子的身影消失，他才从枝头一跃而下，落到那块大石头上。

曦也并不意外他的出现，一人一鱼隔着一块石头静静对视着。

司妄能感觉到，曦活不长了。

他的能量极其微弱，再过几天，曦就会因为能量耗尽，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两个几百年不见的好友对视许久，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曦最先说了话。

白色的海豚跃上石头，上身化为了人类的样子，俊美男子除了一双灰色的眼睛外一身雪白，长长的白色鱼尾一半落进了水中。

太阳偏西，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水面上，映起一片波光粼粼，但都比不过那条鱼尾上闪动的七彩珠光，皎皎如明月。

“司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曦低低的叹道，声音很是柔和，并没有怪罪或是遗憾的意思，反而是得见老友的喜悦。

司妄退后了一步，有些嫌弃曦带上来的水，问道：“你怎么快死了？”

曦并不介意司妄一上来就这么冷场，他笑了下，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意渐渐消失了，说起了别的事情：“你一次睡了这么久，应该还不知道吧？狄融在一百多年前死了，坎特几十年前就跟我现在差不多，他说要回归深海去看看，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他的能量场，应该也是死了。”

司妄与狄融、坎特的关系没有曦这么好，但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沉默了。

曦叹息了一声，解释了一切的源头：“从三百年前开始，我们逐渐感受到自己的能量在消散，我们无法吸收回那些能量，只能依靠人类的信仰补充，但是能量消散得越来越快，后来，为了争夺信仰，我们打了起来。”

“可不论我们抢来多少信众，他们的信仰依旧不足以补充消耗的能量，甚至因为时常打架，能量消耗得更快，最后，我们决定停战，寻找能量消耗的原因。”

说到这里，曦清亮的灰色瞳孔灰暗了下来，像是蒙了一层又一层的雾霭，灰沉沉的：“我们排查了很多原因，最后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我们老了。”

这个结论其实很可笑，因为他们早已经活了几万年，从这个世界诞生第一只生物开始，他们就存在于世，能量充沛，见证了无数物种诞生又灭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老去的一天。

司妄一时也被这个离谱的结论震住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曦又看了眼沉默的老友，灰沉沉的雾霭慢慢消退，俊美的脸上又露出个笑容来：“司妄，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你现在的能量还这么充沛稳定，一定还能活很久。”

司妄却没有他这么乐观，冷沉着金绿色的兽瞳，冷冷的开口：“是因为那些人类吗？”

曦愣了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灰瞳里有些无奈：“司妄，并不是人类的原因，是这个世界开始吞噬我们了，它不再需要我们的存在了。”

曦看着司妄，无奈的笑道：“司妄，你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人类吗？”

“因为我太孤独了。”

“我们的种族如此的稀少且排斥彼此，生命却又如此的漫长。

我见证过太多生命诞生又死亡，没有生物能听懂我说的话，没有生物能与我交流，直到遇到了人类。”

“人类的生命如此的短暂，可他们却学会了说话，学会了文字，学会了与我们交流。”

曦侧过头，看向山脚下村子的方向，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却陷入了回忆中：“司妄，你知道吗？孤独就像散播在时间中的毒药，随着每一天的离去而浸入骨髓，所以我很喜欢人类，很喜欢你们。”

他从短暂的回忆中回过神来，重新看向司妄，嘴角笑容依旧，眼神却有些落寞：“司妄，你比我更能忍受孤独，可我也会担心，在我死后，以你的性格，再也没有生物能入你的眼，能与你交流后，你会不会也变成我这样？”

司妄想说他多虑了，但看着曦的眼神，他没能说出口。

曦看着他，也没有说话，侧过头去，又一次看向了村庄的方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曦突然开口说道：“司妄，等我走后，你如果想起我了，就去看看人类吧。

我曾经为每一个信仰我的人类赐福，使他们的族群繁衍到如今的壮大，我的能量一直留在他们的体内，世代传承而下，你看到他们，就是看到我了。”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