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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咱们把“士”
的传统忘掉为好,因为不肯忘就是做白日梦了。
如果我们讨论社会问题,就讲硬道理:有什么事,我知道,别人还不知道;或者有什么复杂的问题,我想通了,别人想不通;也就是说,按现代的标准来表现知识分子的能力。
这样虽然缺少了中国特色,但也未见得不好。
乔叟《特伯雷故事集》里,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位武士犯了重罪,国王把他交给王后处置。
王后命他回答一个问题:什么是女人最大的心愿?这位武士当场答不上来,王后给了他一个期限,到期再答不上来,就砍他的脑袋。
于是,这位武士走遍天涯去寻求答案。
最后终于找到了,保住了自己的头;假如找不到,也就不成其为故事。
据说这个答案经全体贵妇讨论,一致认为正确,就是:“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人爱她。”
要是在今天,女权主义者可能会有不同看法,但在中世纪,这答案就可以得满分啦。
我也有一个问题,是这样的:什么是知识分子最害怕的事?而且我也有答案,自以为经得起全球知识分子的质疑,那就是:“知识分子最怕活在不理智的年代。”
所谓不理智的年代,就是伽利略低头认罪,承认地球不转的年代,也是拉瓦锡上断头台的年代;是茨威格服毒自杀的年代,也是老舍跳进太平湖的年代。
我认为,知识分子的长处只是会以理服人,假如不讲理,他就没有长处,只有短处,活着没意思,不如死掉。
丹麦王子哈姆雷特说:活着呢,还是死去,这是问题。
但知识分子赶上这么个年代,死活不是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这个倒霉的年头儿何时过去。
假如能赶上这年头过去,就活着;赶不上了就犯不着再拖下去。
老舍先生自杀的年代,我已经懂事了,认识不少知识分子。
虽然我当时是个孩子,但嘴很严,所以也是他们谈话的对象。
就我所知,他们最关心的正是赶得上赶不上的问题。
在那年头死掉的知识分子,只要不是被杀,准是觉得赶不上好年头了。
而活下来的准觉得自己还能赶上——当然,被改造好了、不再是知识分子的人不在此列。
因此我对自己的答案颇有信心,敢拿这事和天下人打赌,知识分子最大的不幸,就是这种不理智。
下一个问题是:我们所说的不理智,到底是因何而起?对此我有个答案,但不愿为此打赌,主要是怕对方输了赖帐:此种不理智,总是起源于价值观或信仰的领域。
不很久以前,有位外国小说家还因作品冒犯了某种信仰,被下了决杀令,只好隐姓埋名躲起来。
不管此种宗教的信仰者怎么看,我总以为,因为某人写小说就杀了他是不理智的。
所幸这道命令已被取消,这位小说家又可以出来角逐布克奖了。
对于这世界上的各种信仰,我并无偏见,对有坚定信仰的人我还很佩服,但我不得不指出,狂信会导致偏执和不理智。
有一篇歌词,很有点说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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