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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我们在额尔古纳河上燃起篝火,吃烤鱼。
我们把狗鱼喂给猎犬,将大个的蛰罗鱼切成段,撒上盐,用桦树枝穿上,放到篝火中旋转着。
很快,烤鱼的香味就飘散出来了。
大人们边吃鱼边喝酒,我和娜拉在河岸上赛跑。
我们像两只兔子,给雪地留下一串串密集的脚印。
我还记得当我和娜拉跑到河对岸的时候,被依芙琳给喊了回来。
她对我说,对岸是不能随便去的,那已不是我们的领地了。
她指着娜拉说,她去可以,那是她的老家,早晚有一天,娜杰什卡会把吉兰特和娜拉带回左岸的。
在我眼里,河流就是河流,不分什么左岸右岸的。
你就看河面上的篝火吧,它虽然燃烧在右岸,但它把左岸的雪野也映红了。
我和娜拉不在意依芙琳的话,仍然在左岸与右岸之间跑来跑去。
娜拉还特意在左岸解了个手,然后她跑回右岸,大声对依芙琳说,我把我的尿留在老家了!
依芙琳白了娜拉一眼,就像她看着驯鹿产下畸形仔时的表情一样。
在那个夜晚,依芙琳姑姑告诉我,河流的左岸曾经是我们的领地,那里是我们的故乡,我们曾是那里的主人。
三百多年前,俄军侵入了我们祖先生活的领地,他们挑起战火,抢走了先人们的貂皮和驯鹿,把反抗他们暴行的男人用战刀拦腰砍成两段,对不从他们jiany的女人给活生生地掐死,宁静的山林就此变得乌烟瘴气,猎物连年减少,祖先们被迫从雅库特州的勒拿河迁徙而来,渡过额尔古纳河,在右岸的森林中开始了新生活。
所以也有人把我们称为&ldo;雅库特&rdo;人。
在勒拿河时代,我们有十二个氏族,而到了额尔古纳河右岸时代,只剩下六个氏族了。
众多的氏族都在岁月的水流和风中离散了。
所以我现在不喜欢说出我们的姓氏,而我故事中的人,也就只有简单的名字了。
勒拿河是一条蓝色的河流,传说它宽阔得连啄木鸟都不能飞过去。
在勒拿河的上游,有一个拉穆湖,也就是贝加尔湖。
有八条大河注入湖中,湖水也是碧蓝的。
拉穆湖中生长着许多碧绿的水糙,太阳离湖水很近,湖面上终年漂浮着阳光,以及粉的和白的荷花。
拉穆湖周围,是挺拔的高山,我们的祖先,一个梳着长辫子的鄂温克人,就居住在那里。
我问依芙琳,拉穆湖也有冬天吗?她对我说,祖先诞生的地方,是没有冬天的。
可我不相信有一个世界永远是春天,永远那么温暖。
因为从我出生的时候起,我每年都会经历漫长的冬天和寒冷,所以依芙琳给我讲完拉穆湖的传说后,我就跑到尼都萨满那里,打算问个究竟。
尼都萨满没有肯定拉穆湖的传说,但他肯定了我们以前确实可以在额尔古纳河左岸游猎,他还说那时生活在尼布楚一带的使鹿部每年还向我们的朝廷进贡貂皮。
是那些蓝眼睛大鼻子的俄军逼迫我们来到右岸的。
勒拿河和尼布楚在哪里我并不知道,但我明白这些失地都在额尔古纳河左岸,在一个我们不能再去的地方,这使我幼年时对蓝眼睛大鼻子的娜杰什卡充满了敌意,总以为她是跟着驯鹿群的一条母狼。
伊万是额格都亚耶的儿子,也就是我伯祖父的孩子。
伊万的个子很矮,脸很黑,额头上有一个红痣,像颗耀眼的红豆。
黑熊爱吃红豆,打猎的时候,父亲一旦发现了熊的足迹,总是提醒伊万要倍加小心,怕熊袭击了他。
父亲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熊看到伊万比看到其他人容易激动,而伊万有两次从熊的巨掌下死里逃生。
伊万的牙齿非常坚固,喜欢吃生肉,所以打不到猎物的时候,最难过的是伊万,他不喜欢吃肉干,对鱼更是嗤之以鼻,认为鱼是小孩子和老人这些牙齿不健全的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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