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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接着杏子的话儿说下去。
我一直盯着她的脸,像盯着我想吃的一颗苹果,听她说着玲珍,像盯着一个因为爱好生事翻嘴而更显可爱的小姑娘,既不为她说的玲珍感到恨,也不为她翻嘴饶舌感到厌。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也在看着我,红扑扑的嘴唇一张一合,让我想到正在吃奶的小孩儿。
那时候,窗外灰蒙蒙的光亮照着她的半张脸,那半张脸红嫩而水灵(像当年的玲珍样),还有一层小姑娘细微动人的胎毛儿,若有若无地在她的脸上没有褪下去,如将熟的苹果上,还有毛蒙蒙的白。
我忍不住想动手去那半张脸上摸一下,可我到底没有抬起想去摸她脸的手。
我像一个听故事痴了的孩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听,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的嘴,直到她把玲珍的事情(故事)讲完了,我还没有从那故事中回过神儿来,仿佛一个痴呆的人永远从痴呆中走不出来样。
一瞬间,屋子里安静如死。
小杏儿望着我,嘴角上挂着无声的笑,落在我的目光中,像银针落在地上当当啷啷响。
使屋子里的四面八方,东西南北,都是她望着我似笑非笑的目光声和非笑似笑的宁静声。
奇怪得和人笑时掉出了眼泪般,和哭着时又哑然失笑样,我以为杏儿给我说了玲珍的事,我不会对玲珍产生一丝的恨。
因为玲珍说到底她不是我妻子,也不是我情人,只是20年前我们订过婚,20年前我们一同在一条道上走过样,然后很快分手了。
各奔东西了。
我娶了清燕大学的赵茹萍,她嫁给和我同村的窑匠孙林了。
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吧。
赵茹萍和副校长睡觉时,被我堵在屋里逮在了床头上。
可我却心平气和,抱歉地对他们说实在对不起,我回家以前该先打一个电话到家里,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忙着我就贸然回来了。
然而玲珍已经和我既非夫妻,也非亲非故。
杏儿说她和那姓吴的睡在床上了,我闲神气定,貌似平静,然而内心里却有些隆隆轰轰,房倒屋塌般的震动和不安。
她说你不去看看付姐吗?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
她说你不去看看付姐吗?
3思齐(8)
我把端在手里要喝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她说你不去看看付姐吗?
我说小杏儿,这500块钱你拿着,谢谢你陪我说了半天话。
她说多了吧,你又没碰我,给我100就行了。
我说算我求你了,小杏儿,你以后真的不再来这儿接客好不好?
犹豫着她接了那钱就从椅子上站将起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其中的300卷在她的长腿袜中藏起来,把剩下的200捏在手里,准备上交和分成,然后又感恩戴德地看了我一眼(是勾了我一眼,像说你不摸我一下吗?),我果真如同父亲一样拿手去她的头上摸了摸(她的头发乌黑油亮,摸上去像摸着一股流动的水),我说小杏子,求你了,听我一句话。
你还小,以后别来这天堂街上了,别再出堂做这样的事情好不好?
‐‐算我求你好不好?
4白华
依着小杏子再三的问话,我去看了付玲珍。
两三个月不见面,她果真一脸黄色,人瘦得和枯枝一模样。
季节离真正入冬还假以时日,可她却已经在身上裹了冬天的厚毛衣。
站在那所院子里,我似乎从她脸上隐隐约约看到死色了。
看到她脸上如黄疸病人似的蜡黄,使我没有说出我想要说的话(我想问她说,你真的和那姓吴的睡了吗?这些财产真的都是那姓吴的留给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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